第六章天使
凌依带你走到了房间的衣柜前面，随后上下打量着你的穿着。
“嗯，好像有点可惜啊。”凌依打开衣柜，里面有两张残破的蜘蛛网，以及各色卫衣，以绿色居多。她从衣柜里唯一一件青蓝色卫衣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，含到嘴里。
“唔……我的意思是，像你这样的小美人儿本来应该穿更漂亮的衣服，可惜我只有卫衣。裙子……那是我姐姐穿的。”
凌依掸了掸你胸口的灰，“不过，唔……你的品位真的很糟啊，穿得和个搬运工人似的。”她对你的背带裤极为不满。
“和我说什么品位……她自己就不怕脏啊，糖上都粘着毛线……”你的心声越来越丰富了。
“呸，卫衣也凑合，虽然不如裙子漂亮，但比背带裤不知道酷到哪里去了。我给你换换……”她拿出口中的糖果，吐出毛线，对着你指指点点……
“不必了，我把衣服洗一洗就行。”
“卫衣是我的标配，也是英雄的象征！你得，来一件。”
“你不能强求我遵从你的“时尚”！”你极力反抗……
“嘁，说的也是，审美、时尚，这类事情毫无意义……”她停下了给你披上红色卫衣的动作。
“不过嘛，就算为了防寒你也得带些额外的衣物。”她从“四次元地板”上捡起一个塑料袋，用“蓝式”折叠了这件卫衣和一条西装短裤，然后把它们装了进去。
“更换内衣裤，也穿我的？”妄想的笑意……
“不行！”
“好吧，好吧。”凌依关上了衣橱，“最后一步，给你准备这里的“钱”。”
你有点不好意思，凌依为了帮助你做了很多，虽然意义都不大，但现在她要破费了……
她从桌子抽屉里摸出一枚硬币，这枚硬币正面是一只睁开的眼睛，背面是一只闭着的眼睛。被一根绳子捆绑着。
“喏，这是“凌依币”这里的政府特地为我铸造的，史上最值钱的“钱”。下面我来教你具体用法。”
“该不会是……”你看到缠绕的线，心里直接就不安了。
凌依哼着曲儿走到一个饮料贩卖机前，把那枚硬币投进去又用线拉出来，重复了三次，按出一罐饮料，“懂了没？”得意的笑容……
“果然是这样……”你对凌依的感激是多余的。
“除了饮料，还能买饼干、糖果之类的。没有我，这个bug早就被它们修复了。现在送给你。
哦，对了还有这包调料，凌家祖传秘方，你省着点用，涂在饼干上，会很好吃！”包装上用非常华丽的书法写着“凌家祖传肉用酱汁”
但看上去仍像是方便面调料包。
你接过了硬币和调料包，把它们放进口袋，至少比手上的钢管要轻便得多。
“我能给你的就这些，前面的战斗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，没什么好担心的。出发！”
“让我回家再整理下吧……”
“好。给你“我家”的房门钥匙。整理完后不用下来了，我在门口等你。”
“咦？”这把和你爸爸一起消失的钥匙出现在了凌依手上。
“我在地上捡到的，花纹和家门的样式很像。”
“多谢。”你不再犹豫，拿过钥匙。
略过你爬楼梯，以及一个小时的准备。你将生活用品详细整理后，合理利用空间，把它们装在了一个大背包里。右手持着焊枪管，打开房门，向着异星的土地迈出了第一步。
漆黑的天空浮着你从未见过的云彩，宛若一根根灰色的平行线条垂直延伸向地平线。没有月亮，星光在这些线条间熠熠生辉，如一幕神奇的油画。
“这是夜的乐章。”你心里作出了这个比喻。
这不是地球应有的夜晚，异星异景，加之冰冷的夜风。让你对自己的处境完全确认，心情反而变得舒畅。
门前的景象也不再是熟悉的街道，而是一个足球场。耳边，远处公交车发动的声响奏起，像是巨人在夜晚吟唱。那个穿绿色卫衣的美丽少女挥动着手臂招呼着你，她夸张地呼喊着，你不再认为这是场异梦了。
深呼吸一下，便向她的方向走去。
脚步走出足球场的人造草坪，摩擦在带些许纹理的黑色路面上，你怀疑这马路的材质究竟是不是柏油。
的确是个公交车站，散落着几辆公交。朝马路的方向看过去，左右没有路灯，远处有块画着穿绿色卫衣人物的霓虹广告牌，有点像凌依，但你看的不是很清楚。
“快上车。”
凌依将你送上了一辆……“蓝色符号”路公交车，安排你坐下，“这其实算滥用私权，我们提前了2个小时出车，做一个公交车司机真的是可以……“为所欲为”的。”
“你要开车吗？”说实话，你不相信凌依这样的“受伤的”女孩会担任司机一职。
“不，我只在“特殊路线”亲自开，传统路线都是“自动”的。”她走上驾驶座，“驱动车辆的关键，是“蓝式”。”她将泛着蓝光的无名指伸入“钥匙孔”，仪表盘疯狂地转动了起来！
“好，你只要在到站后及时下车就行了。记住“TPG”。”凌依跳下公交，顺手关上车门，“拜拜！一路顺风！”
无人驾驶的车兀自开起，车灯却没有亮，车厢依旧黑暗。“我真该更多了解一下这个地方。”你觉得自己有些轻率，但随后很快找到了原谅自己的借口——“算了，不能指望凌依……”
目光飘向窗外，凌依正向你道别。
“TPG……”
车速越来越快，距离凌依已经很远了，你抬起头看看公交提示牌，“骗人的吧！”你在密密麻麻的站点里看到了一站叫“凌依的家”，而后“TPG”和这站中间夹了30多个站点。
窗外的景象，是一片荒芜的郊区，除了一段固定距离出现一次的广告牌，连房子都没有。向前看，一直到地平线都是空旷的马路，这辆公交向着无际的黑暗冲刺着。
“唔……很难想象这要多少时间啊！”但却很容易相信，这是段煎熬的旅程。你坐回位置，无奈地把注意力分散于不断变化的天际，偶尔想想外星人的模样，嘿，还挺有趣的。
……
清风轻轻推开窗户，惹得窗帘掀起一阵涟漪。一张空荡荡的婴儿摇篮旁边站着一位少女，她用手摇晃着摇篮。凌依抬起头，不让自己的眼泪掉落，嘴角抿出一丝笑意。
“……安静吧宝贝，不要再哭了。现在你在摇篮里，摇晃着你直到入睡♪”你家几年没被打开过的房间里，响起了温柔又伤感的摇篮曲（舒伯特《摇篮曲》）。
……
“噔——噔噔噔——噔——”你听到了节奏强劲的钢琴音正从驾驶座位发出，同时你发现控制台上摆放着一个节拍器，“嗒嗒”作响。“音乐？是因为路上无聊，所以给乘客准备的吗？”你走了过去，但不敢乱动控制台。
“Loading？”控制台的屏幕出现了这个单词，与此同时你听到一阵奇妙的讯号音，你只是把它当成了音乐的一部分，而看不见的是：公交车的顶部有一台信号发射器开始旋转。
这个世界的夜晚被这个神秘的信号搅得沸腾起来！
……
“Do you wanna suck my dick？♪”
FBB，之前的黑卫衣少年，他裸着灰白的肌肤，在享受着沐浴时光。暖黄的灯光下，放着诙谐**的蓝调。“哎嘿！单脚触背瑜伽！嘿嘿嘿……”
……神经病！
突然浴缸旁边那台不知名的设备传出的音乐消失了，转变为神秘的讯号音，“滋——呜——”
“我靠！”这家伙一个激灵摔倒在地，激起一地泡沫。“Leading role这么快就到了？”
天花板，隔壁墙壁，都淅淅索索地发出窃窃私语，证实了这么一个情况——“有大事发生了。”
“呵，我果然是个天才，接下来最有趣的事情，最震撼人心，最荣耀的事情降诞了！我将战胜“战无不胜的英雄”！成为世界之王！嘿嘿！”这个坐在地上的**男人飘着眼睛咧嘴自顾得意。
“哟嚯！”
门外尽是欢呼，“嘿！这群凡夫俗子，根本不知道真正的Leading role（主角）在这里，整个GHT都会在我这道暗影面前颤栗！”
牙齿激动着打颤，口水都淌了出来……
他迅速结束沐浴，从马桶盖上捡起一把银白色手枪，向门外大喊：“老哥！”
……
你看着loading……无法理解它的意思。到座位上放着一个相框，捡起来一看，是一个小男孩，以及一个大他很多的少女在亲吻他的面颊，少女不是凌依。你看到相片的空白处写着：
“当你捡起这个的时候，说明你已经无聊到手痒了，不准动控制板和方向盘，觉得累了去最后一排睡一会儿；）”
“……”
你打算服从。
长时间的熬夜的确让你疲劳，于是你睡到了最后一排。车已经过了一站，自动停下开门，你当然不希望有任何“人”上车，这太“刺激”了。控制台传来音调甜美但你听不懂的语言，随后车门关上，又继续向前。
任凭音乐节奏感多么强，你都打定主意不起身了。就这样车子开过4、5站。你的腰眼被狠戳了一下。
“噢！”痛苦永远能压倒惰性，摸索了下痛苦来源，你在黑暗中看到记号笔在那张车座上写着字，努力看清了它们“你该向后看看了；）”
“后？”
你跪起来，往车后看去，“……那是什么东西？”地平线的位置闪着三道光芒，距离你非常远，但没有靠近的趋势。你睁大眼睛，那不是飘浮的三道光，好像是长在什么东西上。
你低头看了看“你该向后看看了；）”，凌依这个留言像有魔力一般，让你不敢松懈看着车后远方的异象。
“这么远……没威胁吧？车还在开呢……”
车停了，提示声又从控制台传出，门开了又关，车继续开。
你突然意识到因为有站点的存在，远方的“那个东西”势必会越来越近！耳边响起了呼啸的声音，是风从那个方向送来的，三道光芒左右摇晃着，和节拍器的节奏完全一致。
远方的光芒在第15站左右消失了。但你已经不会为之放松了，因为你清楚地看见，那是个巨大到异常“蛇形生物”，眼睛，嘴巴像三扇圆形的火门。刚才只是它“眨了眨眼”。
“嘶……”你的头痛了起来，它已经有追上你的趋势了！天知道它想对这辆车做什么！
16站、17站……22站，那个生物抬起了“身子”是纯粹的深蓝。呼啸变成了咆哮，扑向公交车，把地面震得颤动！好嘛，不论它想对公交车做什么，你肯定是活不下来的！
你拿起紧急锤准备翻窗逃跑。但车速总不见减，得在快到下一站前……
嗯？哪来的下一站！提示牌上自22站起剩下的十几格居然都写着“不停车”，谁这么无聊！
“咚！”地面又一震，你腿都快软了。注意到紧急锤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“别想着翻窗，会死的。使用你的“武器”；）”
“武器……武器？开什么玩笑！”你情急之下拾起了那根放在前排的“钢管”“这破钢管有用吗！”如此情急，汗水密布在你的额头，万事俱备，就差咒骂凌依了。
忽然，这根焊枪管证明了自己的“身份”。没有燃料，但炽红的火焰从鹅嘴中喷涌而出！
“哇啊！”高热的温度差点烫伤了你，一股强大的推力把你向车尾推去。你赶忙松手，焊枪掉在了地上。
“好像真的有用，但是……”你回头看了看后面的“怪物”，高的像楼房。
“有用个鬼！”
你根本不能指望那一小簇火焰能打败这种东西，而且你也根本不可能有勇气下车“战斗”。
节拍和钢琴的节奏愈演愈快，你的大脑飞速转动着。
你眼神一定，从背包里拿出了凌依给你的“凌依币”。拿起焊枪管在底盘烧了一个洞，谢天谢地，车没有停……
你往这个洞里插入了焊枪，把喷射口的方向对准车尾，然后绑住管尾，把另一端绑在控制台的一处钩子上。
“如果我能控制这个力量，那感觉上来说，应该是……”你用手抓住了焊枪，哇哦，你妄图用小火苗制造推力给车加速吗？想法还不错……
“怪物”再一次咆哮着攻了过来。你只看了它一眼，焊枪的火焰疯狂喷涌！在车底制造了近乎爆炸的力量往前加速。“果然，只要我变得紧张就行了！”
你脑海开始制造被怪物追上吃掉的厌恨场面，焊枪的火焰力量就源源不断，让你暂时摆脱了危机。
同时陷入了微妙的平衡：离危机越远，你的情绪越放松，火焰就越小，危机就会变近。这个死循环让你的情绪像张被拉了又放的弓一样。让你非常绝望。
你和那个怪物在夜空下奔驰追逐！音乐收尾了，随着最后三声琴音，车的底盘“爆炸”了三次。僵持10秒后，你听到声音从控制台传出，这次居然是凌依的声音！
“TPG到了！欢迎啊！嘿嘿！”
下意识回头看了车挡风玻璃，前方是个悬崖，有个牌子写着“TPG”指向前方一处断桥处。
你的脸白了。怪物在断崖处停止了追逐，消失在夜幕。节奏极强的钢琴乐和屏幕上的loading…也消失了，但你无法注意这一切。失重感再一次包裹了你，失重的身躯贴在了车尾右侧的玻璃上。
透过窗外，你看到一个白色的带翅膀的身影在夜幕间飞舞，平行的云彩似乎是台阶，他正拾级而下向你走来。
“天使？”随后你的意识变得很朦胧，昏了过去……
大约昏了5秒，手臂被扯的痛觉让你苏醒，“啊呀！”你感到了右手向上的拉力。
“kakka！Daijoubu？”你听到了声音，反应过来自己正悬挂在悬崖边上，那个双手抓住你右手的人救了你。
“拉我上去！拜托了！”你已经哭了。
“哦？好，在下这就……”于是那人奋力一拉将你救起。
“谢谢，太谢谢你了，天使先生！”你感动之至，错把他当成了先前的幻影。
“天使？不不不，阁下太客气，在下是，宁台白四郎。要注意，姓是宁台，白四郎是名。宁台 白四郎这样。”
“唔……”你看着“天使”，是个男性，高中年龄，正对你鞠躬，彬彬有礼。
用不流利的中文介绍自己，应该是个日本人，一袭侍应生的打扮，腰间配着一把手术刀？脸白的像擦了粉，看上去有些帅气。
他的脚边放着你的背包和那根焊枪管。
“总之……谢谢你了……宁台……君？”你脸红了，同时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错，不仅被救了，而且恩人仍不是外星人。
“对对对，这样叫就好，这样就好。”白四郎看上去很满意你对他的称呼。
“你是个中国人，和有一位凌依……凌依阁下一样，在这里的地球东方人，算上你有五个了。其它，大部分是外星人。还没请教阁下姓名。”他提到凌依的瞬间，浑身不住地颤抖，看上去非常紧张，但随后很快恢复了先前的稳重有礼。
“我叫程迪欣。”
“喔，原来是迪欣阁下，万分幸会。”他又一次鞠躬，礼貌周到到过分。
“如果不忙，请到敝舍休息。以安抚惊吓。”
“嗯，宁台君，我很想去你家，但现在不行，我得去TPG车站……找一个人。”虽然是你的救命恩人，但亦是个日本人，你这个年纪的中国孩子对日本的印象并不佳。所以你仍不由心生戒意。
“那真是太好了，小舍就在TPG总部，由我来引路吧。”白四郎替你背上背包走在了前面。
看了看周身的悬崖，以及他和善的目光，你点点头，拾起焊枪管。而后拿出口袋里的掌上电脑看了眼5:33AM。天空却连一丝晨光浮显的意思也没有，悬崖间穿过的风声听上去像阴谋的私语，让你有些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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